朋友从世界屋脊下来,本来拟好吃喝购物计划一大堆,谁料一件也未完成整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原因是“醉氧”。

  醉虾醉蟹听说过,醉氧很新奇。

  醉虾有两个版本,一个是虾子除内脏头须配些调料和黄酒蒸,据说能补肾。

所谓偏方有时候很有些信则灵,愿者上钩的味道。另一版本是把活虾放在酒里等其醉死后享用,这个比较常见,不过被剥壳后虾肉还在蠢蠢欲动实在令人恶心。

  醉蟹听起来令人垂涎,做法其实很有些残忍。听说过腿下挖坑固定,将驴处以凌迟烹食。还有在桌子上挖洞,把猴子头卡住颅骨敲开生吃猴脑,据说猴儿的惨叫声更能让食客们心满意足。醉蟹是活蟹洗干净,肚子里的东西挤出来塞入椒盐,再折下蟹爪插入肚子钉牢,最后扔到罐子里腌渍。罐中是蜜酒和姜糖,对食者来说是美味,不知蟹儿在那里游泳是什么感觉,倒不如一下子被淹死还好些。还有些无知的人极力鼓吹生鱼片一定要活着的才好吃,照此逻辑,吾辈们今日之生活实在乏味,茹毛饮血的祖先才是美食家。其实渔夫也是要先把鱼正法,内脏和血都处理干净后才吃。通常是灯火辉煌的大厅,衣冠楚楚的人们,精致木船模型里冰山上可怜的鱼,身体早已被利刃重新排列,嘴还在一张一合诉说命运不济,不知那些筷子如何忍心戳得下去。

有本书叫做《古今虐食谈》,实在是没有勇气看。据说莫言的大作《檀香刑》由于“精致细微地”描写了某几种酷刑,遭到投诉说因此患上了厌食症,还有人说看了一半就开始呕吐,做恶梦,甚至要看心理医生,堪称令人闻风丧胆的书。不过这个世界又似乎很欣赏变态残忍,说不定哪天还会有名导将其拍成电影角逐那个永远的梦中金像。记得莫言是那位以正义直言著称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大江健三郎北京演讲时重点提名要政府保护的“国民作家”,因何珍贵尚未可知,而花费五年多的时间完成这样一本著作倒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五年,一个婴儿从牙牙学语到进学堂读书所需的时间,但愿他(她)从此不要醉心学习虐生。

“一醉解千愁”,“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生不伤悲……”生活中或舞台上,遇到痛苦的事情,就一定需要伏在酒桌上打发时光,做肝肠寸断状。明知饮过量只能更不舒服最后吐个天旋地转,末了还撑门面说“我没醉!”。

  醉是因为喜欢自虐?那阁下请自便。

有个地方叫“醉月湖”,位于台湾大学,想必是美轮美奂连月亮都醉了,不过唯一的湖心亭却没有桥可以上去,赏月想必是不能了,据说是曾有人在此殉情自杀,所以把桥拆掉了。

情醉时莫倚危楼。

醉氧又是什么?朋友说彼处空气太稀薄纯净,这里的浓度大混浊受不了。

日语里把氧气叫“酸素”觉得费解,氮气叫做“窒素”倒是容易明白。查了百科才知道“氧气Oxygen希腊文的意思是酸素」,是由法国化学家拉法瓦锡所起原因是他错误地认为所有的酸都含有这种新气体。”日本比中国接触西方科学早,喜欢拿来主义的他们以讹传讹。幸亏我们有位叫做徐杰的化学家给它更名作“养气”养命之气,多么准确。后来改做“氧气”。现代的科学术语很多来自东瀛的逆输入,日语里缺氧叫做“酸欠” 否则我这位朋友的醉氧就要称为为“酸溢”了。不过在汉语里形容词跟酸联系在一起大约都不是什么好词儿。

大城市里有很多“氧吧”供那些用脑过度感到“酸欠”的人使用,整个人躺进去,独木舟大小,外形像胶囊。经常光顾的人说睡一觉就能恢复神清气爽,然后继续战斗。

可是如果吸入过量的氧气反而会杀死正常的细胞,甚至使人毙命。

中庸最好。陶醉,会使你失去判断力。可是,天天高度戒备的现代人谁又舍得除下盔甲真正醉一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