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心大姐自白(ZT)

我一直想当一个“知心大姐”(Agony Aunt)。在我九岁时,我可能一度曾幻想做一名空姐,但到了13岁的时候,我的志向已坚定不移:我想成为一位杂志专栏作家,为读者提供建议。

那时,我最喜欢的读物就是《Jackie》了。这是一份关于唐尼•奥斯蒙德(Donny Osmond,一位偶像歌手、演员)和midi裙(流行于上世纪70年代的过膝半长裙)的青少年杂志。杂志最精彩的部分就是“凯茜与克莱尔”(Cathy & Claire)的问题栏目,为饱受煎熬的青少年们直言不讳地提出各种忠告。当读者写信抱怨她们的男友脚踏两只船时,凯茜与克莱尔会竭力建议她们不要再当受气包了。

财长儿子说我是“厕所脸”

随着我年龄的增加,我开始显露出了为人们指点迷津的潜质。20年前,我加入了英国《金融时报》,此后不久,我的同事多米尼克•劳森(Dominic Lawson)煞有介事地告诉我,我长着一张“厕所脸”。劳森是英国前财政大臣之子,后来出任《旁观者》(The Spectator)和《星期日电讯报》(The Sunday Telegraph)总编。

多米尼克这个说法自然不雅,但他这人一向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接着解释,有人到办公室来,看到一屋子陌生人,如果要找厕所,本能地就会来问我这样的人。这一点,我和他妈妈一样。

这可能没什么了不起的,但这是一个起点。事实上,我不仅仅会颇具信心地告知人们,通往办公室洗手间的最佳路线,随着时间的迁移,我开始提供一些更为复杂的建议。

最后,2006年初,在我制定了这个计划的35年之后,理想实现了。我的知心大姐专栏开始在每周三的英国《金融时报》上发表。从那时起,我的建议范围囊括了恶霸老板、办公室恋爱、性别歧视、什么时候可以穿休闲长裤等大大小小的问题。

我的卖点:没有流行理论

在提供职场建议方面,我进入了一个竞争激烈的市场。你可能会说,已经有太多的“解决方案”兜售者了——那么多的高管教练、培训师及“促成者”。但他们大多数人提供的建议是基于目前流行的管理理论,而这些理论大部分都是垃圾。我独一无二的卖点就是我没有什么流行的理论。我从来不提什么“舒适区”(comfort zones),不过,就算提的话,我永远也不会建议一个人应该离开自己的舒适区。在我的经验里,舒适是好事,而且难以获得。如果你已设法变得很舒服,我会强烈建议你维持自己在这方面的建树。事实上,我没有任何理论,我只知道,工作生活会很辛苦,我们必须努力以最佳方式度过这段时间。

在提供建议方面,除了自己想从事这行的愿望以外,我唯一的资历就是我已在办公室中工作了四分之一个世纪。我撰写和阅读讨论办公室生活问题的文章,也差不多有这么久了(自己也曾经历过不少的难题),而且,我提供的是没有废话的服务,所有回复都言简意赅、易于理解。

我的第二个特点是我不害怕消极的东西。现在,很多知心大姐和其他建议提供者谈到“问题”时,以“两难困境”代之——这个词听起来没有那么消极,而在这个自我完善的世界里,我们必须不惜任何代价保持一个积极的态度。相对而言,我的“问题”就叫做“问题”,因为这是事实,而且工作生活中充满了问题。问题越是负面和棘手,在思考和解决它们的时候,我就会得到越大的满足感。

读者问题都是真的吗?

当我说自己是一个知心大姐时,人们最想知道的就是,那些问题是否都是真的,还是我闭门造车编出来的。答案是:它们都是真的。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它们都是通过正常方式来到我这里的。本书中,差不多只有一半的问题是老老实实地来自问题信箱([email protected],万一你有什么想要讨论的问题,发到这个地址),其它的必须由我去自己挖掘。

当我第一次在英国《金融时报》上发出邀约、寻找问题时,我收到了很多回复——这是好事。不太好的是一些读者没搞清楚我要的是什么样的问题。

一位男士来信问我,是否能帮他在他居住的艾塞克斯村庄里找到一个不在街边的停车位。我的回复是:“我不能。”另一个人寄来的问题是,FT.com网站上的很多东西为什么要收费。我可以做出回答,不过,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问题。英国《金融时报》是一家企业,所以它必须试图挣钱。

除此以外,有一些是我需要的真正问题。在第一批问题中,一位男士厌倦了自己在金融城的律师工作,执意要去寻找一份更有意义的工作(在我看来,有些发疯)。还有一位女士,她的同事因为下载儿童色情材料而入狱,出狱后,他试着与这位女士再次建立联系。

老板不求知心大姐

虽然我收到的问题很多,还是有一个小麻烦。它们的覆盖面不够全面。很多的电子邮件来自那些遇到麻烦老板和同事的人,或是发现工作生活与自己希望的情形不太一样的中年专业人员。但没有任何邮件来自老板们。我从未收到过高级经理的提问邮件,讨论他们必须处理的难题。这十分令人遗憾,不过并不出人意料。不是老板们没有问题——他们当然有。只是,除非他们有点古怪,否则,老板们是不会给报纸知心大姐写信寻求忠告的。

我不得不像流行说法那样,“主动”去寻找问题。见到一个人,我就会开始自己的调查。我问经理人,他们现在最烦的是什么事情(除了一个两眼冒光的中年女人正在刨根问底以外)。如果他们告诉我什么有趣的东西,我就会写出来。

在过去,这也让我遇到了一些麻烦。我应该向一位男士道歉。他告诉我,他的老板打了他。当我告诉他,我会在专栏中用到他的故事时,他似乎很高兴。事实上,他告诉了所有他认识的人去拜读这个故事。当他读到我的回复时,他不太高兴。我的建议称,他的男性老板可能喜欢上他了。似乎是我大错特错了,或者,也可能是我太一针见血了。不管如何,结果不太好,我真诚地为我所带来的任何尴尬而道歉。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在回复这些问题时,我会需要一些帮助。就连伟大的知心大姐有时候也会给出馊主意。所以,准备一些后备力量是相当明智的。“凯茜与克莱尔”也不是一贯正确的:在我13岁的时候,她们建议,担心自己接吻技巧的女孩应该在自己的手背上开始练习。这令我犹豫。

不要和同事陷入感情纠葛

为了避免这些问题,我邀请英国《金融时报》的读者针对问题贡献自己的想法,并保证会将最好的建议发表在报纸上。我当初并没有想到,将会有如此大的反响。我本来希望,那些有着类似问题的人会发表自己的看法。这的确发生了,有时,这些人的数量还非常之多。当我在专栏里写道,一个人担心自己和一位女同事的友谊正在朝着危险的方向发展,结果,收到的回复是一大片由焦虑和隐私汇集而成的情感迸发,揭示了英国《金融时报》读者全新的一面。似乎和一位女同事陷入感情纠葛是世界上最普遍的事情,而大家提供的一致建议是:不要。

更令人意外的是,事实证明,有很多人自己就是秘密的知心大姐。尽管老板们可能不愿承认自己的问题,但他们肯定愿意对别人的问题发表见解。

我从一开始就认为,不公开读者的名字更好,主要原因是,那些有兴趣把他们灾难性的办公室绯闻和令人羞辱的解雇经历告诉外界的人,希望保留一点隐私。

最喜欢干脆利落、没有废话的建议

因此,我只是按性别、年龄和职业来区分读者。一些读者抱怨称,这让他们感觉像是实验室的小白鼠,但这正是我喜欢这种方式的原因。这听上去很科学,虽然实际上并非如此——不过,这确实在考验一个人是否有偏见。我最喜欢收到干脆利落、没有废话的建议,而且发现这个建议不是出自一位65岁的退休男主管,而是公关部一位25岁的女士。

那么,在做这份工作一年半以后,我是否认为当一位知心大姐成就了我的梦想呢?也是,也不是。这些问题(现在我知道如何得到这些问题)比我想象中要有趣,而且更加多样化。在动笔写这一专栏一两个月后,一位资深同事曾严肃地将我拉到一边说,目前可能不错,但问题很快就用完了,以后我就写不下去了。

一旦我与大家聊过欺凌、解雇和办公室绯闻等问题后,就没有什么主题可以探讨了。

他大错特错了。对我来说,问题似乎没有止境。因为除了预料之中的问题以外,还有很多不可预知的一次性问题:比如,公关部的一位男士肯定清洁工偷了他的运动鞋,但没有证据;一位上司与他的助理就她的整容手术计划产生巨大分歧。这些问题是我的最爱:离奇、意外,而且的确非常有趣。每个问题都从各自的小侧面标示出什么是务实和理智,什么是正确或和善。这些问题是在考验一个人的人性。

然而,慢慢地,我开始担心我的建议是否真的至高无上。当我坐下来写出我那些无所不知的答案时,我通常会感受到自信的光芒:我的解决办法是正确的。然而,当我浏览读者们的答案时,我不禁感觉到,所有人似乎也都对他们建议的明智性充满自信,其中多数建议互不相同,与我也大相径庭。

事业有成 = 行为规范?

人们可能会认为,要在事业上取得成功,他们的行为必须具有某些可预期的特点。本书则揭示了一个恰恰相反的道理。我的多数读者都是相当(甚至非常)成功,然而,他们的行为、理想或世界观几乎没有什么相同标准。

你可能会说,这否定了开设我这种专栏的初衷,因为如果没有正确答案,那么征集答案还有什么意义呢?面对如此众多、存在很大分歧的观点,希望获得建议的人肯定不会感到满意,不同的观点让他头疼欲裂,也让他提出的问题变得更复杂。

实际上,正确的答案是有的,但这取决于提问者的性格。不同的建议可能有利于让人们了解他们自己的思想:相对于那些你赞同的观点,读一些你不赞同的观点可能更有帮助。实际上,当我读到读者提出的那些与我大相径庭的观点时,我通常会比之前更倾向于坚持我自己的观点。

在本书中,我将问题按照两个标准分成不同级别:苦恼程度和难度。苦恼程度指问题让提问者感到可怕的程度。难度指问题解决起来的难度。多数情况下,两者会统一。当华尔街的一位年轻女性问:“我敢去吃个午餐吗?”问题的苦恼程度和难度都很低。我的答案是不。相比之下,有一位女士必须和一位与自己曾有过绯闻的男士共用一间办公室,这个问题的苦恼程度和难度都是最高级。这是一个可怜的处境,在我看来,没有简单的解决办法。

然而,有些问题在两个标准上的分值则一高一低。一位老板手下有一位有体味的员工。这件事的苦恼程度相当低,即便这位员工的体味确实令人恶心。然而,这个问题的难度则相当高:告诉手下人有体味,可能是老板们最不愿做的工作之一。

打工是多数人所能希冀的最佳现实

读完本书中的种种问题,我想,我给人的印象可能过于冷静、理智,几乎已构成一种缺点。工作是一种赚钱的途径,一份不错的工作是我们多数人所能希冀的最佳现实。对于那些为追逐自己梦想而苦恼的人,我警告他们,现实比梦想更值得期待,你还可以从中得到更多的钱。

这让我回到了文章的开始。我几乎总是建议其他人不要追逐自己的梦想,但为何我还能追逐自己成为一位知心大姐的梦想呢?部分原因在于,我的梦想是我所做事情的附加品:我没有放弃我的日常工作。但这还缘于我这个知心大姐的一个最大秘密:你可以整日告诉人们要明智、善良、理智和努力工作,但同时你可以为自己保留权利,有时候可以表现得不明智、坏心眼、愚蠢和拖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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