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辣是版纳之行给我们留下的印象。

一下飞机我们就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接待我们的朋友却说,我们来的正是好时候,几天前的泼水节是历史上最冷的泼水节,人们泼水后都冻得哆嗦,这两天天气刚热起来。

但是对于我这个北方人来说,30多度的天气加上潮湿实在是有点吃不消,一心就想找个有树荫的地方呆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干。在大汗淋漓中生活了几天后,我甚至为瑜伽功和佛教发源在印度次大陆找到了现实依据:在这种高温潮湿的生存环境中,找个树荫地儿一动不动、尽可能地减少欲望无疑是一种理想的生活方式,很容易被大众接受。如果让生活在冰天雪地里的东北人坐在松树下一动不动,想想后果吧。。。

面对这样的天气,当地人采取的办法却是以毒攻毒,以热制热。

西双版纳是傣族自治州,傣族人的食物以酸辣为主,制作上以烧烤和煮为特色,从原料上来说水里的虫子、路边的树叶花草都可以入菜。尤其是虫子,因为慕名而来的人太多,虫子的价格一再攀升,一盘水蜻蜓或者竹节虫要40多块钱,而且有的饭店里还不是随时有货,需要提前预定。

以前一直觉得四川人、湖南人或者陕西人吃辣很厉害,到了版纳才发现真正能吃辣的人在这里。四川人的辣是麻辣,湖南人的辣是油辣,陕西人的辣是香辣,而版纳人的辣是原汁原味的辣。版纳人做菜基本上不放油,但是小米辣却少不了。芭蕉在其他地方是水果,这里的一种吃法却是烤了然后洒上小米辣吃。杂菜汤是版纳一道有名的汤,薄荷叶子、茴香、白菜、臭菜。。。一锅煮。尽管是汤,里面也少不了小米辣,喝一口,辣味顺着喉咙一路辣到人体的出口处,马上汗水从全身上下各个毛孔涌出来。

朋友说,版纳见不到胖子,有的话也是外地来的。我仔细观察,发现果真如此。想一想,每吃一顿饭相当于洗了一次桑拿,想不瘦都难。

朋友给我们接风的地方是金沙江边的一家傣家风味园。落地大柱支起几个大棚,院子里花团锦簇,江风阵阵吹来,把白天的湿热一扫而光,我们正好开轩面大江,把酒话家常。

院里中间有个舞台,年轻靓丽的傣家姑娘们在上面载歌载为食客们助兴。演员们个个身材高挑,舞姿婀娜多姿,从上到下一裹到脚的民族服装让她们的线条更是毕露无遗。

版纳的酒令很有意思,大家要站起来,一起大声喊“水”。我们结束的时候连喊了6声“水,水,水水水,水!”

有水的地方生命力便特别旺盛,云南的生物多样性世界闻名,而版纳的热带植物种类之多居全国之冠。对于研究植物的人来说,版纳的中科院热带植物研究所的热带植物园是理想的宝地,几乎所有的热带植物这里都有。

作为游客,最吸引人的是跳舞草和含羞树。内地有含羞草,而这里有含羞树,个头和内地的榆树差不多高,用手一碰叶子就迅速卷起来。

跳舞草和含羞草的大小差不多,周围围满了游客和唱歌的当地导游。在导游的歌声下,小草缓缓地转动身躯,好像是在翩翩起舞。

我们的导游事先告诉我们说,必须是毛多利唱歌跳舞草才跳舞,因为跳舞草的前身传说是个美女。在傣语的发音中,小伙子叫毛多利,姑娘叫骚多利,于是游客们一路开玩笑说,某某老毛到哪里了,哪个骚姑娘还没有上车。

原始森林公园是去版纳旅游的人必去的另外一个地方。公园里有驯兽表演、民族歌舞表演、泼水广场和徒步穿越原始森林。在原始森林里我们见到许多几个人都抱不住的大树。榕树以前给我非常美好的印象,它的气根落地生根,甚至可以一木成林,显示出旺盛的生机。而这次旅游我知道了它的另外一个名字,绞杀树。它会攀附在其他树上生长,以其他树为营养。一棵百年大树如果被一颗小小的榕树缠上,也会在几年内被吸尽营养,窒息而死。

想想,如果一个机构里有这样几棵绞杀树,不管是政府,公司、NGO还是家庭,那后果。。。

蛇是我们在原始森林里的遇到的另外一个惊奇。一路上有人好几次看到蛇神秘地出现,又神秘地消失在树林里。我们碰到一对夫妻展示他们饲养的大蟒,有两米多长。蟒蛇是提供给游人合影照相的,每次10块钱。蟒蛇的嘴被主人用透明胶带粘住,驯服地和游客摆姿势。

版纳丰富多样的植被为当地人提供了得天独厚的生存环境。喜欢热带水果的人在版纳有福了。这里一年四季水果不断,菠萝、芒果、香蕉、木瓜、波罗蜜等随处可见。

这里的菠萝个头比较小,削了皮就可以直接吃,不用泡在盐水里,而且非常甜,一个一到两块钱,可以让你一天内吃到腻。

植物种类如此丰富似乎并没有让当地人的口味变得非常挑剔,他们似乎什么都可以入菜。 在云南,许多小饭店是没有菜单的,各种原料放在筐里、水缸里,摆放在饭店门口,客人想吃什么看好了告诉老板。我在大理时最喜欢吃的是一种叫“青蛙皮”的树皮,和肉一起炒,筋道又不腻。

我们在版纳的最后一餐是在一家叫“版纳人家”的饭店吃的。餐桌上有数种昆虫,是朋友专门让老板提前预备的,老婆大呼小叫一番后终于没有下筷子,只是怀着敬畏之情把它们收在相机里。而给我留下永久记忆的是老板从院子里现割的一种植物茎干和一种黑黑的汤。

朋友事先提醒我说,那种茎干会麻舌头,小心点。

我如获至宝,连连感谢朋友说,我喜欢品尝稀奇古怪的东西,要的就是这种陌生感带来的刺激。

这种植物我在饭店的院子里看到过,看上去就像芭蕉树 (许多热带植物在我看来都像芭蕉树或者棕榈树),炒好后看上去像芹菜杆,青绿色的,没有任何威胁人的意思。

我夹一筷子放嘴里,觉得有点像没有炒熟的丝瓜,有点涩,又有点麻。

我兴奋地冲朋友点点头,有特色! 又是两大筷子入口。

不对劲了!

我就觉得嗓子眼里好像有无数的小针在扎,喉咙好像肿起来。赶快几倍茶水下肚,但是喉咙好像肿的更厉害了。

朋友有点担心地说,以前有人嘴巴和嗓子都肿起来的。

我永远记住了这种植物的名字,薏杆

正在这时,一道黑乎乎的汤端上来,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植物。朋友说,里面有一种特殊的配料,让我们猜。

我喝了一口,汤有点苦,正好可以治一下喉咙的麻,于是连喝几碗。

我们问朋友里面有什么特殊的配料,她似笑非笑,欲言又止。直到我带着肿痛的喉咙上了飞机,她始终没有告诉我们答案。

我们回家后,发信告诉她我们已经平安回京。

她发短信给我们说,记得你们喝的那道苦苦的汤吗?现在告诉你答案。那是用牛小肠里还没有形成的粪便做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