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老干妈”是最好的东西

3月9日，吃过中饭，跟着同事G一起去黑市换当地货币奈拉（Naira）。这一路上我充分见识了非洲人民的热情，那种真诚地发自内心的热情。马路边闲杂的当地人都盯着我们，有不少人还非常友好地say hello & how are you。还有人说我的裙子很漂亮，我也总是微笑着友好地问候人家不断地说谢谢。虽然他们看起来有点脏，显然都很贫困，但也能感觉得到他们很满足很悠闲。当我因炎热而紧缩的眉头、遮阳的动作、还有跳过障碍物行走的姿态引起他们自然地发出戏谑爽朗的笑声时，我也极难为情地望着他们笑笑。显然我的出现给他们增添了意外的喜悦。
沿着办公楼前的马路拐进一条狭窄且卫生很差的小巷，转了两个弯就到了换币的小屋前。 换币的小屋大约仅5M2，但坐了4个人，十分闷热，空气非常槽糕，一把破旧的电风扇吱咔吱咔作响，且奈拉纸币脏得难以形容，以至于很多都看不清楚面值。于是我退出小屋，把Dollars交给G要他帮我换。当我站在门外，旁边一家Copy Shop的三个女孩见到我就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非常兴奋雀跃般地跑出来跟我say hello，我被她们好奇的表情逗乐了，自是非常高兴地跟她们闲聊起来。 这三个小妹妹对我极尽夸奖，摸摸我的裙子说漂亮，又指指我的头发说美丽，我自是礼貌地谢谢她们也赞美了她们很多。其中一个小妹妹还拿着我的手，邀请我去她们店里坐，其实当她的手碰到我的手时，我心里都一惊，生怕感染上什么病菌，虽然我知道这个国家盛行的Aids和疟疾，并不是那么容易感染上的，但还是很害怕。面对小妹妹的热心，我拼命掩饰我的慌张，努力保持笑容，告诉她们我在等人，很快要离开。当G出来拿着一叠钱递给我，要我数数，我本能地连忙后退，我不敢碰那些钱，我宁愿少给我了，我也不要碰那些纸币，要G直接帮我交到食堂负责人那就是了。后来11日和G一起去超市，我也还是不敢碰那些钱，都是G帮我买的单。后来他将剩余的钱给我，我就一分不剩地全部交给食堂负责人了，手上不愿意留下任何一张，因为实在是太脏了。于是我的伙食帐户上出现了一个奇特的尾数，一直都引起不少同事的询问。这样一来，我身上没有一分当地货币，几天后是老乡Z借我我几张崭新的货币，我才开始接触当地的货币。但去超市购物找的钱太旧太脏，我还是不敢去碰，直接就给随行的司机当小费。后来我一直有个习惯，凡是太脏的面值不大的纸币，我都当小费给司机和保姆了。
和G换币回来，在电梯间就遇到很多同事拧着包匆匆忙忙回宿舍，方知公司临时因紧急事件通知放假两天半。我连忙收拾东西跟着人流撤退，生怕赶不上班车。（自从有了下错车的经历后，我都特别留心赶班车，晚饭都吃得飞快，以至于肠胃不舒服，后来就不坐在食堂吃晚饭，直接打包带回宿舍吃。）这是第一次乘坐公司的班车，也是除入职培训外，第一次和这么多公司的同事一起畅谈。在车上，同事们的朝气、睿智、风趣，以及苦中作乐的积极态度，使我意识到不是我司的企业文化造就了这群精英而是这群精英形成了这企业的魂。
我是7日到的，这天是9日，时差还没彻底倒过来，放假正好回宿舍睡觉，一直睡到肚子激战被饿醒。起床后才知道自己还没来得及去超市，什么吃的都没有，宿舍空无一人，于是只好上楼去求助老乡Z。Z托去食堂用餐的同事带回一盒蛋炒饭，他分给我三分之二，自己一个大男生就只剩余三分之一，还说是自己不饿，让我多吃点。我甚是感动，自是不能笑纳，于是拨给他一些，慌称自己吃得少。与Z萍水相逢于异乡，如此待我，此滴水之恩，我势必会铭刻在心。这三分之二盒炒饭，对于初抵Lagos的我而言，真的不是感激所能穷尽表达的。事后我跟Z提起我当时的心情，他轻描淡写一笑而过，但这足以让我一辈子都记得这份情义。
10日早上再次从饥饿中醒来，室友还在睡觉，我实在不好意思再去麻烦Z，于是去厨房看到桌上有方便面就“先斩后奏”煮了一包。家人一直都反对吃没有营养的含防腐剂的垃圾食品，我也历来都不喜欢吃方便面，在德国那几年，就没吃过几次，不擅厨艺的我倒是练就了炒蛋炒饭和烤各式蛋糕的手艺。尽管不喜欢但饥饿难耐，于是我就着从国内带的公司发给派驻海外员工的“老干妈”和老家的腐乳应付了一顿。临离家时，我就是宁愿多带一条裙子也不愿带那瓶“老干妈“和腐乳，是我小姑非要我带上的，我从箱子里拿出来她又给放进去。然后中饭又跑到Z那噌饭，晚饭实在是厚不起脸皮了，就把最后一包棉花糖用白开水下咽当作晚餐。其中百般辛酸唯己自知！
早上吃方便面的同时，我想起公司BOSS在那场有名的会议上的一句话：对于前线的员工“老干妈”是最好的东西。当时是在新员工培训时晚上播放的，当时我因事务繁多，并没有好好地观看，但BOSS的这句话我却是牢牢记住了。当时我还觉得此话特别夸张， “老干妈”怎么可能是最好的东西？我司派驻海外都是大城市，而今国际化程度如此之高，世界每个城市都肯定是各种物质足够丰富，即使是在非洲。另外我反正也能习惯西餐，不是非吃中餐不可的。那“老干妈”于我肯定不会是什么最好的东西。再加上由于我脸上一直长痘痘，我父亲一直都是主张家里饮食清淡，且一直监督我不准吃辣椒。想起这些，我就琢磨着我可不能过这种没有营养的“老干妈“的日子，当前首要的任务就是要去超市大采购，于是赶紧写了一张采购清单。11日，G来宿舍找我交接工作，结束后强烈要求带我去超市。进入超市后按照清单来寻找，可是我只找到雀巢高铁高钙的奶粉和鸡蛋，其他的还真的是没有买到。这个位于赤道边的国家，居然水果都不是特别的丰富，蔬菜也是品种奇缺，而且物价惊人地高，很多甚至都高于德国和英国。
以后的日子里，我一步一步考证了BOSS说的“老干妈是最好的东西”的真实性。食堂每餐都有“老干妈”或类似的辣椒酱，几乎每到一处同事的宿舍，都可以看到饭桌上的“老干妈”。本部门一同事还一口气从国内带了10瓶，我的室友还去Lagos某个购物处批发买了一箱。而我，在宿舍吃饭和煮方便面时“老干妈”之于我也是必不可少。如果有我家人以外的人问起我在非洲的饮食， 我就会毫不夸张地引用BOSS的话：“老干妈”是我在非洲时最好的东西。没到过尼日利亚的人，是很难想象此话的形象，还会当我是幽他一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