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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化蝉 --- 一个二战老兵的故事（4）

董洁林
[博客]

头衔: 海归准将
声望: 专家

加入时间: 2009/05/15
文章: 2117
来自: 美国硅谷
海归分: 117262

标题: [原创]化蝉 --- 一个二战老兵的故事（4） (2471 reads) 时间: 2009-7-21 周二, 21:48

作者：董洁林 在海天文学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两个豆蔻年华的孩子，很快就不知不觉地相爱了。

四

虽然脑子在开小差，但我并没有漏掉罗伯特的故事。他苍老的声音穿过机舱里飞机引擎的嗡鸣声，断断续续传过来。我闭着眼睛听他说故事，眼前似乎又看见那座小教堂的玻璃窗户透过来的花花绿绿的光——不，今天我的眼睛好像可以穿过窗户，看见光线的源头。

“我们两个豆蔻年华的孩子，很快就不知不觉地相爱了。每次做完礼拜，蝉姑来了，我和她一起打扫教堂，完了就是我们的时间了。她是个好奇的女孩，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她会问：‘在地下打一个洞可以到美国去吗？’ ‘你的基督和我的观音认不认识？’”罗伯特的声音里含着微笑。

“我们在教堂周围的活动没有人关注，但是有一天，我想着要给蝉姑一个惊喜，就悄悄跟在她的身后，去了她的家。” 罗伯特的声音低沉下来。

停了一会，他接着说：“蝉姑的家住在芷江河边，她家的房子前门接地，后面就是个吊脚楼悬在河上，很有诗意。她家里以编织篾制品为生，就是些篾框子，篾制的桌椅凳子什么的。竹子泡在房子下面的河里，房子的正堂是编织作坊，做好的成品就放在门口出售。”

“现在芷江的河边还有这样的吊脚楼。”我接口说。

罗伯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我来到蝉姑家，她父亲坐在门前编竹框子，她母亲在扫地。蝉姑放下木桶之后，我就从她的身后跳到她眼前，把一束从教堂摘来的月季花捧给她。看见我，她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她的父亲、母亲也都停止了活动，惊慌地看着我。邻居和路人慢慢围了上来……”

我说：“是不是边城的人没见过外国人，把你当成怪物来围观了？” 其实我意识到问题可能比这要严重。

罗伯特摇摇头说：“那个时期在芷江的飞虎队以及为他们服务的人员，前后有数千美国人。虽然我们住在离城几里路的一个叫七里桥的地方，但周末美国人还是经常上街的。当然，美国人很少和当地人来往。我想，我突然在居民区出现，自然会引起一些惊奇。于是就用中文向大家解释，‘我是蝉姑的朋友’。”

我急忙说：“这样蝉姑会有麻烦的。”几十年前，在芷江那样的边城，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时代，未婚男女是不能交往的。即使到现在，一个女孩子交一个外国男朋友，在那里也是惊世骇俗的事。

“你说的对。我会说中国话，其实对中国文化却知之甚少。当我意识到麻烦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围观的人群哄然大笑，也有人在指指点点，蝉姑的父亲一个耳光甩在蝉姑脸上，她母亲也气得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那情景似乎至今仍然让罗伯特悔恨、痛苦。“蝉姑像一只受到惊吓的老鼠，飞快地跑进屋里去了，无声无息。”

“我意识到惹大祸了，只好悻悻地离开，心里期待着蝉姑下个星期再次出现在小教堂。然而，她没有出现。我等了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她还是没有出现。虽然她的家离教堂很近，但我不敢去找她，怕再给她带来麻烦。”

说到这里，罗伯特闭上了眼睛。我静静地等着，但他似乎是睡着了，也许是陷入了一段不愉快的往事，不愿再开口。

飞机引擎嗡嗡的声音又开始充斥我的耳际，让人觉得很烦躁。我解开安全带起身，希望在机舱里走走，松松筋骨。

(此文共九个部分，待续）

作者：董洁林 在海天文学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上一次由董洁林于2009-7-21 周二, 21:52修改，总共修改了1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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