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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准资本主义时期的吟游诗人——介绍大陆新民谣歌手胡吗个和杨一 (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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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资本主义时期的吟游诗人——介绍大陆新民谣歌手胡吗个和杨一 (ZT)

mmpow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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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准资本主义时期的吟游诗人——介绍大陆新民谣歌手胡吗个和杨一 (ZT) (959 reads) 时间: 2004-6-03 周四, 00:59

作者：mmpower 在海归茶馆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准资本主义时期的吟游诗人
————介绍大陆新民谣歌手胡吗个和杨一
廖伟棠

六十年代的西方，社会矛盾的激化和青年理想主义的高涨产生了像Bob Dylan ﹑Phil Ochs﹑ Joan Baez等堪称新世代的吟游诗人，他们架着木吉他和口琴，从容地面对那个纷纭遽变的时代，高声地唱出了一代人的精神：梦想﹑挫折﹑愤怒与爱。他们成为一个时代的象征，而他们的歌像《Blowin’ In The Wind》等亦成为一个时代的战歌。
不同的时代呼唤着不同的歌唱者，今天城市民谣之风又在大陆卷起，去年有两个民谣歌者／诗人份外引人注目：胡吗个和杨一。他们不同于七十年代港台民谣，因为那种温情脉脉承受不了今世代的混乱与骯脏；他们甚至不同于他们的先行者：早期的崔健和张楚，因为今世代已经失却八十年代那种理想纯真，有的只是必须承认的物质压抑和随之而来的愤怒。照大陆的说法，如果崔健们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那在当今金钱至上的大陆社会，胡吗个他们只能算是「准资本主义时期的吟游诗人」了。
「准资本主义时期的吟游诗人」这一说法借自本雅明论波特莱尔的名著《发达资本主义时期的抒情诗人》，本雅明在书中把诗人描绘成密谋家，出没于城市的大街小巷﹑黑夜的低级酒吧和小咖啡馆，这正好也是胡吗个他们的形象，他们几乎和生活的城市融为一体，操着一副像城市的噪音一样难听而又真实的嗓门，哼唱着来自生活底层的声音。
大家对胡吗个这个怪名字可能有点熟，他去年来过科技大学和进念二十面体合作过戏剧的配乐。看他简单的履历就是个无所事事的诗人形象：「胡吗个，楚国人，1973生于鄂西火山村……1991－1995年住在华中师大，陪同学读书；1996至今，在北京租房子玩。」他去年出版的专辑《人人都有个小板凳，我的不带入二十一世纪》令我「耳前一亮」，首先是他畅快怪调的木吉他和带浓郁湖北口音的吟唱，一派满不在乎的波希米亚人劲头。细听其歌词，以调侃现今中国滑稽（尴尬）现实为主的调儿，然不流于轻薄，总是用叙事体的生活情境贯穿，这点和大陆先锋诗歌某程度的转型不谋而合：放弃直接抒情而通过叙事增加文本的复杂和包容度。
他的歌描写城乡混合所带来的混乱失措，像讲盲流的《部分土豆进城》；描写城市青年在消费社会的茫然失落，像《有人从背后拍我的肩膀》中精彩的几句概括：「穿越城市，我和我肩上那个六十年代流行的头／不表示我招摇过市／只是我快不起来也停不下来了。」
他的《大街上一眼望去》我认为是城市民谣最有力度的作品，通过从50年到96年的12个人的6件事，短短18行诗写尽了这几十年大陆的人心世态变化，只举两段足以说明其尖酸：「88年，芳琴招工至南方小镇，作生意／身体腐烂，羞辱中／摸电而亡——落入俗套。」，「96年，婶婶侄女结伴南下，大把大把的／挣纸片儿，返乡，大兴土木／家人皆以为荣——又落入俗套。」，都是南下从娼，短短八年人的价值观已转变了多少！这首歌配以缓慢的吉他拨弦和忧伤的口哨，更显出对这几十年变迁的无奈慨叹之感。
如果说胡吗个有更多来自崔健和张楚的文学性﹑城市人的复杂心态，那么杨一就是个完全向民间学习的流浪歌手。他从92年开始在北京等城市街头卖唱，唱的是一首首关于无牌小贩﹑下岗工人和流浪者的歌，他的歌更为质朴﹑直接，简单的歌词有着源初民歌那打动人心的力量。他多次被公安驱赶罚款，最后在美术馆外和大学区扎窝，因为北大的文学刊物对他的介绍才得以被文艺界认识。今年他「自己盗自己的版」私出了一张专辑《内部参考》，只有木吉他口琴自弹自唱，充满早期Folk Song的自然魅力。
杨一的外号叫「杨白薯」，来自他的成名作《烤白薯》，写一个卖烤白薯的人走投无路的悲歌，只是歌词已令你感到现实的残酷和底层人民的苦辛：「他又上街卖烤白薯，东张西望躲着工商」（「工商」就像香港小贩管理队）「求求你呀，警察大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我吧！／嗳哟，把我兜里掏个精光光，我几天的忙活全都泡了汤」，「安睡吧，不必叹息，总有一天，／你会到天堂，就没有警察和工商」。一个诗人朋友说：「在这些吃苦的人面前，我们安能持有一个诗人的优越感？！」的确，杨一这首歌要令许多奢谈忧患和承担的诗人惭愧不已。
杨一的歌我最欣赏的是《样样干》，这首充满反讽的歌谣触及城市下岗﹑农民进城﹑移民打工登严峻的社会问题，你看「招工广告贴站牌／贴得站名也看不清／反正你我都不知道上哪儿去呀！／走一步，算一步／随着上，随着下／树林大来好安身／郊区北京大本营／自从革命成功的那天起／就已证明了还是农民兄弟的力量大」「美国的人有点懒／我们正好找活干／打杂工，听使唤／卖肉弹，洗饭碗／样样干！……／说是人生地不熟／到处都有咱弟兄／从加州到纽约／劳动的旗帜楞松楞松地飘」人民的耐力和盲目﹑可敬和可悲皆表露无遗。歌曲轻松前进，却反称出内里的沉重惘然。
这个时代的愚蠢及其坚忍，都需要重新发现，但诗人面对它却纷纷抽身回避，这时就只好由最源初的诗人：吟唱歌手，挺身而出，以诗歌最早的功能：「群﹑兴﹑怨」，来承受时代的变异。杨一的专辑虽然是非法出版，但已流遍全国；胡吗个的新专辑《一巴掌打死七个》也将出版。唯希望他们保持住民谣的即兴﹑自由反叛天性，唱真实的歌，不要像出第二张专辑《造飞机的工厂》的张楚，在「诗意」的赞美声中，把自己粉饰成一个风花雪月的「诗人」，而失去了民间的力量。

作者：mmpower 在海归茶馆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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