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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Z)新编《孔乙己》（十元休闲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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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ZZ)新编《孔乙己》（十元休闲版） (1726 reads) 时间: 2005-10-02 周日, 02:18

作者：游客在海归茶馆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太监大道东的休闲屋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街一个透着紫红色灯光的玻璃门
面，上书大字：“十元休闲，正在营业”；门面里坐着浓妆艳抹的小姐，可以随时为别人
服务。打工的人，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三个一元硬币，叫一个小姐，——这是二十多
年前的事，现在叫个小姐要涨到十块，——踱进门面里面，惬意地休闲；倘肯多花五块，
便可以
享受按摩，或者捶捶背，做放松活动了，如果出到二十几块，那就弄一个包间，点歌陪唱
了。但这些顾客，多是打工的，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穿西装打领带的，才踱进店面隔
壁的房子里，点歌叫小姐，慢慢地休闲。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太监大道东的莉莉休闲屋当伙计，老板娘说，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
西装革履主顾，就在门面外拉点客罢。外面的打工仔，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
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坐在长条椅上的小姐站起来，看过小姐有没有香港脚
手足癣，又亲自闻过小姐看有无狐臭口臭，然后放心。在这严重监督下，用劣质小姐欺骗
消费者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老板娘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
得，便改为专管收银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门面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
些无聊。老板娘是一副骚媚脸，主顾也都是色迷迷的样子，教人清定不得；只有孔乙己到
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孔乙己是站着叫小姐而穿西装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
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的虽然是西装，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
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地方英语，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姓孔，别人便从描红
纸上的“上大人孔乙己”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孔乙己。孔乙己一
到休闲屋，所有叫小姐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
！”他不回答，对柜里说：“来两瓶‘行淫阁’，要一个小姐。”便排出十六个硬币。他
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勾引了人家的女人了！”孔乙己睁大眼睛说：“你怎么
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勾引了何家的小保姆，吊着打。”孔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
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偷人不能算偷……偷人……感情的事，能算偷么？”接连便
是难懂的话，什么“graceful”，什么“elegant”，什么“pretty”，什么“sexy”之
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孔乙己原来也读过书，但终于没有上大学，又不会技术活；于是愈过
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幸而上网锻炼得一手好指法，便替人家打字，换一碗饭吃。可惜
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无耻好色。坐不到几天，便连自己和小保姆或女主人，一齐失踪
。如是几次，叫他打字的人也没有了。孔乙己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勾人私奔的事。
但他在我们休闲屋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拖欠嫖资；虽然间或没有现钱，暂时
记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定然还清，从粉板上拭去了孔乙己的名字。
孔乙己喝过一瓶行淫阁啤酒，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孔乙己，你当真
认识字么？”孔乙己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
个专科学历也捞不到呢？”孔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
些话；这回可是全是shit，faint，f u ck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
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老板娘是决不责备的。而且老板娘见了孔乙己，也每每这
样问他，引人发笑。孔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孩子说话。有一回对我说
道：“你读过书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读过书，……我便考你一考。小姐的‘
姐’字，怎样写的？”我想：讨饭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孔乙
己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能写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字应该记着。将来
做老板的时候，写账要用。”我暗想我和老板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老板娘也从不将
小姐上账；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是左边一个‘女人’的‘
女’，右边一个‘而且’的‘且’么？”孔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
敲着沙发，点头说：“对呀对呀！……小姐有四种说法，你知道么？”（一般小姐有三种
称呼：小姐、三陪女、鸡，现在很少用原来官方的正式称呼“技女”了。——笔者注）我
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孔乙己刚用指甲蘸了啤酒，想在沙发上写字，见我毫不热心，
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有几回，邻居孩子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孔乙己。他便给他们喝啤酒，一人一口。
孩子喝完啤酒，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门面里的小姐。孔乙己着了慌，伸开双臂将玻璃门
遮住，弯腰下去说道：“不pretty，不pretty，她们不pretty！”直起身又看一看小姐，
自己摇头说：“不pretty不pretty！pretty乎？不pretty也。”于是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
里走散了。
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
天，老板娘正在慢慢的结账，取下粉板，忽然说：“孔乙己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块钱
的嫖资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叫了小姐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
……他打折了腿了。”
老板娘说：“哦！”
“他总仍旧是偷人。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偷到名人里去了。名人家的女人，偷得的么
？”
“后来怎么样？”
“怎么样？先写检讨，再写学习心得体会，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
“后来呢？”
“后来打折了腿了。”
“打折了怎样呢？”
“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
老板娘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她的账。
中秋之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暖气，也须穿上棉袄了。

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瓢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要一个小姐。
”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孔乙己便在玻璃门
下对了门槛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西装，盘着两腿，下面垫一
个蛇皮袋，用尼龙绳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叫一个小姐。”老板娘也伸出头去
，一面说：“孔乙己么？你还欠十九块钱呢！”孔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
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小姐要漂亮！”老板娘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孔乙己
，你又勾引
人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
“取笑？要是不偷，怎么会打断腿？”
孔乙己低声说道：“跌断，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恳求老板娘，不要再提。此时已
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老板娘都笑了。我拎了个女人来，送出去，放在门槛上。他从破衣
袋里摸出十个硬币，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是泥，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不一会，他使
用完小姐，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孔乙己。到了年关，老板娘取下粉板说：“孔乙己还欠十九块
钱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说“孔乙己还欠十九块钱呢！”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
关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

作者：游客在海归茶馆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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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Z)新编《孔乙己》（十元休闲版） -- woo - (3145 Byte) 2005-10-02 周日, 02:18 (1726 rea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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