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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自CND华夏文摘] 冷热：想起了张国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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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福
头衔: 海归中校
声望: 学员
性别: 
加入时间: 2006/01/28
文章: 281
来自: Heart
海归分: 54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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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皆福 在 海归商务 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冷 热·
有年七月，去大家拿东海岸度假，路上遭遇车祸，妻身受重伤。老齐白天在医院陪着奄奄一息的妻，两个生命拧在一起抗拒着生生死死，深夜赶回落脚的修道院，筋疲力竭。此后一连十九天，独居斗室，面对十字架上受难的耶稣，老齐头脑里经常一片空白茫然。其间随着妻时好时坏，自己的思绪也飘东飘西。一夜，不能寐，雷雨大作中老齐忽然想起这附近有个叫什么文赫的小城，该是白大夫的故乡。白大夫长眠在万里之外的中国，是为了一个被他叫做正义的事业，如今我们困在这里，实在是毫无意义的虚度生命。
老齐并非基督徒，在那一刻，却感到十字架上犀利的目光，于是反复检点几十年的行为举止，自问作过哪些亏心的勾当。老齐发誓，主啊，只要能让妻好起来，老齐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愿顺顺当当地活着，每个礼拜都去教堂……
站在死亡的面前，人真象个一丝不挂的孩子，也是什么愿都可以许出来的。
忽然，老齐的思绪凝住了。
老齐想起了张国焘。
张国焘客死多伦多，好像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了。大陆报纸发过一则消息，说张国焘死在老人院里，穷苦潦倒，孤独冷寂，好像张国焘的死也能证实一切背离革命路线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那正是文化大革命后期或结束不久，刘少奇周恩来朱德毛泽东这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一个接着一个地悄然离去。老齐知道张国焘曾是他们中间的一位，作过中共“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长征后期红军总政委，与毛泽东等在作战部署上多有不合。红军到达陕北前后，张国焘企图领着自己的队伍南下另立中央，后又策动西征，均遭惨败。其后只身逃出延安，投入国民党怀抱……张国焘不晓得是否知道自己那时在大陆是很臭的，如果不是后来出了一个林付主席，他很可能是被钉死在中共耻辱柱上最不能翻身的一个。
二十多年前的老齐，站在南京街头，无从想象多伦多老人院的境况。老齐并不十分同情张国焘，虽然对这样一个大人物一下子堕落为国民党特务的说法存疑。对着那则消息老齐很是愣了一会，老齐非常不喜欢那尖酸的笔调，人都死了，又何必呢！
后来来到大家拿，老齐亲眼见到了加拿大老人生活的情景。
后来读了一些书，老齐也知道了中共党史记载之外的一些惊涛骇浪。
张国焘其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一个狂妄自大胸无城府的人。有本书里描写张国焘当时与毛泽东等在一起看戏的一段，好不精彩。时间大约是１９４０年前后，戏可能是《逼上梁山》之类。大概毛泽东那时心绪很好，正在追求江青阿姨或正被江青阿姨追求，说了一句与剧情干系不大的双关语，夹带有讽刺张国焘的意味。这事如果放在那些个在厕所里碰到领导干部都能凑上去来两句“您怎么亲自来了”的人，正是套近乎的时候，但张国焘却不忍，变了脸立起来回敬，大意是你毛泽东什么东西，你毛泽东无耻。同排坐着的恩来等不坑一声，毛泽东也不说话，一时局面相当难看。忽然，腾地站起来大个子刘少奇，怒目圆视，挺着大鼻子，一手指向张国焘，声色俱厉，说你张国焘什么东西，你张国焘才是无耻。张国焘顿时语塞，寡不敌众，愤激之下拂袖而去。
这段文字，细细读来，真有点戏台上聚义厅火并王伦的味道。泽东的恣意弄事，国焘的不甘胯下，恩来的察言观色，少奇的咄咄逼人，一一跃然纸上。这大概是南下和西征失利之后张国焘很不好过的一段日子。毛泽东在艰苦的长征路上展示出来的雄才大略使众望所归，大权在握，“粪土当年万户侯”，离“惜”秦皇汉武只有一步之遥，也不太在乎玩同僚于股掌之间了。张国焘一败再败，气血攻心，难免口出恶言。恩来鉴于历史的经验，尤其宁都会议上取毛而代之的教训，不会不从泽东的双关语里听出弦外之音，这个极精明的人，在剑拔弩张的一瞬间，又一次选择了明哲保身。中国共产党年轻气盛的一代天骄，他们的为人处事，几十年的恩恩怨怨，都从这瞬间里定格了下来。说什么“典型环境里的典型性格”，这就是了。
唯一不能让人信服的是，一向沉稳修养的很好的我们的少奇同志，此时却有八十万禁军教头急于投入的冲动。刘少奇，“拍案而起横眉竖目”，助泽东一臂之力，在众人睽睽皆不作声的情况下，是出于义愤还是出于投机或者二者兼而有之，老齐说不好。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从那以后少奇同志在中共党内的地位得到急升，成了仅次于泽东同志的二把手，无怪乎张国焘后来提到这件事时愤愤然一再称其为毛泽东的一条“功狗”！
政治斗争的惨烈无情，就在于双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行摊牌，连同看客在内面临的都是你上我下你死我活的选择，不能有一点点的犹豫和手软。毛泽东既然已经确立了不可动摇的领袖地位，别人望其项背，也只能当着他的面在忠还是不忠一类臣子事主女子事夫的贞操问题上作些小的迂回和纠缠了。如果说投机，少奇同志说时迟那时快，而顶撞了泽东同志的张国焘，既没有胯下受辱的肚量，又没有凌厉进击的勇气，活脱脱白衣秀才一个。当康生们腾出手来的时候，他恐怕就离死不远了。
于是，张国焘作抱头鼠窜状了。那一会，宝塔山下“肃反整风”正进行的轰轰烈烈，多少人被整被斗，多少人冤屈而死，比如写文章的王实昧。
从这样的惊涛骇浪里退出来，应该是一件聪明事，但张国焘又耐不住寂寞感到了后悔。有篇文章记载张国焘五十年代初蜇居香港时给毛泽东等中共领导人写过一封信，提出返回大陆的请求（这又是老齐不信张国焘堕落为特务的依据）。据说，少奇和恩来亲自给他回了信。开国元勋的得意自然是不必说的了，还开列了一系列返回大陆的条件，当然苛刻得使张国焘又一次打消了海龟的念头，再一次作抱头鼠窜状，最后辗转来到了大家拿。
这里又见出张国焘的狂妄自大且城府不深，你张国焘什么东西，别人辛苦打下的江山岂容你一屁股坐上去？延安时期的中共领导人，坐了龙庭依然年轻气盛，依然围绕在毛泽东的身边，在你上我下我上你下的排排座中“拍案而起横眉竖目”，而且比起延安时期更加不讲交情撕破了脸地干。同样狂妄自大城府不深的高岗，在北京“全聚德”掏腰包请小个子吃了顿烤鸭，满想拉拢小个子搞垮少奇恩来，不料小个子吃了个酒足饭饱抹抹嘴就去见恩来，和盘托出，让高岗在狱里自己作了个了断。接下去，泽东同志引蛇出洞，把全国的知识分子弄了个鸡飞狗跳。再接下去，功高梗直的彭元帅一夜之间也成了野心家阴谋家，温文尔雅的恩来在庐山上也拍案而起也横眉竖目也落井下石了！
再接下去——你张国焘自己想去吧。
据说刘少奇被别人一再“拍案而起横眉竖目”弄成了“刘少狗”时，曾向泽东请求带着老婆孩子去延安种地。这个少奇，是想唤起人家对当年看戏救驾的回忆，还是真的悟出了那个道理，硬硬朗朗地活着比当个什么二把手都好啊！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流落海外穷酸孤寂的张国焘，相比之下应该知足了！
尽管没有中南海的红砖绿瓦，尽管没有庐山北戴河的精美别墅，大家拿却有着辽阔的大地，得天独厚的资源和举世公认的生活质量。大家拿的环境很少污染，大家拿的空气非常新鲜，大家拿的男人和女人都很长寿。大家拿也有穷人，大家拿却有帮助穷人很不错的社会福利制度。你不必耽心别人对你“横眉竖目”，你也没有必要跟别人“拍案而起”。这里的人们崇尚民主自由，视个人利益为天经地义，却也友好助人彬彬有礼。这里从来不搞什么政治运动，人人只知道拼命挣钱拼命享乐。这里的冬天是冷了些长了些，但春天繁花似锦，夏天碧绿无边，秋天红叶烂漫。
多伦多的老人院也肯定比不上北京三零一、三零五的高干病房。却一定胜过河南开封那间没有阳光的斗室，也胜过残废的邓扑方住过的清河社会救济院。多伦多老人院的老人在弥留之际至少还有牧师给你忏悔祈祷，给你些许心灵的慰藉，不会让你强忍剧痛背诵批判自己的放屁诗而把那愚忠的角色演到落幕，更不会让人死后草席裹尸两条长腿露在外面……
不妨将奥斯特洛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那段激励人们意志的座右铭稍作如下改动：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一个人的一生不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为曾追求功名欺世害人而痛悔，或为昧着良知助纣为孽而羞愧。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可以说，我啊，这一辈子活得还算凑合吧！
老齐绝对相信，当面对死神回首往事的时候，感慨万千要进行忏悔的，绝不止一个张国焘！
□ 寄自加拿大
作者：皆福 在 海归商务 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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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自CND华夏文摘] 冷热：想起了张国焘 -- 皆福 - (3410 Byte) 2006-3-09 周四, 01:12 (1439 rea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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